法国亚眠大学附属医院近日宣布，世界第一位脸部移植者迪努瓦尔已经去世，并表示病人是在“长时间患病”之后去世的。

　　法新社这样描述悲剧的起源：“2005年，38岁的法国女裁缝迪努瓦尔遇到人生低潮。有天晚上，她躺在沙发上服用了大量安眠药，想借助药物忘记生活的痛苦。醒来后，她恍惚之间想坐起点一支烟，却不明白为什么嘴唇无法夹住香烟，然后就看到大摊的血，和蹲在身边的宠物狗。迪努瓦尔找来镜子，赫然看见一张没有嘴巴和鼻子的恐怖脸孔。事情发生后，她的人生完全变了。在那段时期，当她每一次看到自己外露的牙龈与牙齿，都会想起骷髅。”

　　11年后，首位“换脸人”虽然去世，但她接受的手术已经在人类医学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据中国国际广播电台驻法国记者范婷玉介绍，2005年5月，名叫迪努瓦尔的女子不幸被家犬袭击，造成面部严重毁容。当年11月，38岁的迪努瓦尔接受局部面部移植手术。医生从一名脑死亡者面部取出移植所需组织、肌肉和动静脉血管，为迪努瓦尔换了新的鼻子、嘴和下巴。迪努瓦尔术后恢复顺利，成为全世界第一位成功接受“换脸”手术的患者。

　　据亚眠－皮卡第大学医疗中心介绍，手术后，迪努瓦尔确实遭遇过与免疫抑制治疗和排异反应相关的多种并发症，包括病毒感染、肿瘤、肾功能减退和高血压等。她曾在术后第一年出现过两次较严重的排异反应，而到了第九年又再度出现慢性排异反应，导致移植区域发生动脉部分梗阻以及部分机能丧失。今年春天，医生在例行检查中发现，迪努瓦尔体内原本在2015年被切除的一个恶性肿瘤复发，已无法医治。由于这一肿瘤属罕见类型，尚无法从科学角度判断是否由免疫抑制治疗引起。

　　据法国媒体消息，法国亚眠－皮卡第大学医疗中心在声明中称是为了保护迪努瓦尔的隐私才推迟公布这一消息。院方解释说，这是遵从其家属的意愿，不在任何媒体上发布有关讣告，好在那段痛苦的日子里保护他们的隐私。

　　其实在当年，人们对项医学奇迹有诸多非议，一方面质疑换脸手术有悖伦理，另一方面这一手术也为其他移植手术开创了先河。机构提供的资料显示，从2005年11月至今，全世界已成功实施36例面部移植手术，其中法国就有十例。目前36名换脸患者中已有6人死亡，但这些手术依旧证明与常规的外科修复手术相比，面部移植手术帮助患者恢复面部机能和重塑外表的效果都更胜一筹。患者通过一次移植手术就能逐渐恢复发声、吞咽、咀嚼等多方面机能。但尽管过去十年换脸手术逐步走向成熟，可患者仍然必须终身使用免疫抑制剂来降低身体免疫系统功能，以避免出现排异反应。但一味降低患者的免疫功能，必定使患者遭受感染或罹患肿瘤的风险升高，同时免疫抑制剂本身存在严重的副作用，可能引发糖尿病、肾衰竭、骨质疏松等慢性疾病。亚眠－皮卡第大学医疗中心强调，面部移植技术目前仍处于评估阶段，属临床研究范畴还不能被视作常规治疗手段。

　　在换脸手术后的第二年，迪努瓦尔首次公开露面，并当众展示了喝水的动作，证明其吞咽能力已经恢复。在记者会上，迪努瓦尔以惊人的毅力接受了一个半小时的问答，大家看不出她累的样子。随后，她以100万美元的报酬签约出书，讲述“换脸”故事。在书中，迪努瓦尔表示，她经常受到“我的，还是她的”这种问题的困扰。她说，最难的事情是去接受自己“在某人的嘴巴里头”，“用我的舌头去碰触别人的嘴巴让我感觉很诡异。那触感很软，同时也很可怕。”

　　自从迪努瓦尔的手术成功后，美国、西班牙等地都开展了脸部移植手术，全球共实施了近40例此类手术。换脸手术必须在捐赠人死亡数小时之内迅速进行，其最大的难点在于两张脸的血管和神经必须对应接通，受赠者的新脸要能保持正常人的脸部形态，具有吃饭、呼吸和视物功能才算成功。

　　最为人们熟知的换脸手术是美国的消防员帕特·哈迪森的最大面积面部移植手术，2001年他在一次火灾救援中，失去了眼皮、耳朵、嘴唇和大部分鼻子，2015年哈迪森接受了面部软组织移植手术，如今术后一年多，哈迪森重拾自信，可以和平常人一样出门游玩。亨利遭到了1万伏电击并且毁容，接受面部移植手术成为美国第三人，也是全世界第十一个接受换脸手术的人，他说：“换脸之后去公共场合简单了很多，冷、热、疼、养有人摸我的胡子、亲吻我的脸我都能感觉到。”

　　2006年曾被黑熊毁掉面部的云南农民李国兴接受了中国首例，世界第二例换脸手术，而术后两年2008年李国兴死亡。据推测，可能是因为没有按时服用免疫抑制剂，或是因为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所致，过去十年换脸手术逐渐走向成熟，尽管如此，医学机构还是强调，面部移植手术目前仍然处于评估阶段，属于临床研究范畴，还不能够被视作为常规的治疗手段。

　　除了技术问题，换脸所带来的伦理问题也是这一所谓医学奇迹出现以来一直被讨论的话题。中国医学科学院生物伦理学研究主任翟晓梅指出，换脸的主要伦理争议在于受益与风险的选择。被狗咬了以后，她可以生存，但有一些困难，比如没有鼻孔，呼吸会有问题；没有嘴巴，吃饭会有些问题；会有外貌的问题，有功能的问题。这跟器官衰竭不太一样。器官衰竭不换的话，人就死了。换以后尽管有免疫抑制可能带来的一些副作用，但毕竟受益大于风险。但换脸情况又不太一样，如果不换脸，可能还能生存，生活质量不是那么高。所以医学对这个问题有一些关注，受益和风险的评估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受益与风险的矛盾放在人们口中的争论就是：如果不换脸可以活的更久，但是余生要在毁容与部分功能缺失中度过，换还是不换？翟晓梅表示，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矛盾，在实践中对医生与患者的要求也特别高。

　　然而，谁来保证医生都能做到客观？谁来保证患者都能十足理智？翟晓梅表示，面临诸多不确定性，医学界对“换脸”态度谨慎。医学界认为，在技术不成熟的时候，就不应该炒作。卫生服务提供者永远要客观地告诉患者，潜在的风险是什么，可能的好处是什么，不确定的东西是什么，而不是一味地、过于乐观地夸大益处。有时候，医务工作者更愿意做这些新的尝试，但一方面要解决患者的健康问题，另一方面要更慎重地对待安全性问题。尤其像换脸术这种，在不是特别特别要命的情况下，问题就变得更突出。